成年后与同学阿何的联系,总像被生活滤得稀薄。各自扎进婚姻里,又被孩子的琐碎裹住,日子便在柴米油盐与家校之间铺开,连寒暄都成了偶尔的点缀。可那份初中时结下的同学情,倒没被时光磨淡——逢着谁家里有事,拨通电话,依旧能凑在一块,聊聊近况,聊那些藏在旧时光里的少年事。
这次是小佳的岳母过世,想约几个同学同去探望。第一个念头想到的便是阿何。电话拨过去,他的声音还是老样子,爽利得很:“就这周六吧,平时要上班,你再联系下其他同学一起。”
我应着,回头便打电话给了同学仁信。仁信说他约了杨冲同去,我还特意问了杨冲的车还能带上几个,很快回我:“还能坐两个。
我赶紧又打电话给阿何,问他是跟仁信一道,还是自己开车去。他说来周也要去,跟来周一起。因为来周车上也还有位置,本来我跟来周人也熟,跟仁信的朋友倒陌生,便确定我们俩同坐来周的车去。怕临时出岔子,我特意叮嘱:“你一定要跟他说起清楚,上来前一定给我打电话,我好提前请假,别耽误了行程。”他应得干脆,我心里也有了底。
没想到第二天刚上班不到半小时,阿何并来了电话,我接通电话便问:“是不是马上要来了?”那头的声音却轻下来:“来周的车坐满了。”那一刻,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,涩涩的,我只简单地说句“知道了”,便挂断了电话。再联系仁信,可他那边的车也没位置了。
放下手机,办公室的嘈杂突然远了,1996年夏天的风,竟顺着记忆的缝隙吹了进来。那年中考,英语是我的死穴,阿何的英语却是超好。我拉着他商量,说别给你添太多负担,考试时帮我看看英语答案就好。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爽快答应了,可真到了考试上,直到英语考试快结束,他都没动静。直到最后一刻我才匆匆拿到答案,笔尖还没来得及落下,铃声就响了。那一年,我以九分之差落榜。再走进初三补习班时,我暗暗下定决心:这辈子就算考不上学校,也绝不报考师范,以这样的坚决心回击那场年少时未能说出口的失落。
原以为那些旧事早被岁月熨平,没料到今天竟又摊上这样的事情。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,落在办公桌上,我忽然想对阿何说: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怎么一点也没变?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