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木葱茏,艾草萋萋。时近端午,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插着新的艾叶,晨露中舒展着翠绿的云,小河的流水也放慢了脚步,仿佛在等待着一场跨越时空的重逢。湿润的空气中,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粽香,像一缕穿越千年的丝线,轻轻牵动着每个游子的心。
我想,此时在汨罗江的浪花,依旧吟诵着二千年前的《离骚》。那个头戴峨冠带的诗人,把对故国的眷恋,化作江底沉沙的佩玉,让每个端午的龙舟,都成为打捞诗魂的竹筒。当鼓声在江面上冲开第一朵水花,一字排开的船浆便划开了历史的封泥,船头溅起水珠里,鲜亮的折射着屈原回望郢都时最后的眼神。人们把粽米裹进深绿的粽叶,似乎想用这种最质朴的意志,把忠贞与节气,裹成可以代代相传的信物。
江口的阿婆,守着竹编的簸箕,将浸透月光的糯米,和腌透的咸蛋黄相拥,指尖在粽叶间翻飞,叠出四角棱角,更叠出了岁月的从容。年轻的主妇们围着灶台,争论着甜咸粽子的高下,孩子们却只顾把五彩线缠在手腕上,把艾草的清香与童颜的笑声缝进香囊。就在这些琐碎的日子里,文化正以最温柔的方式生长,将门前菖蒲的根系,悄然延伸向更深的土壤。
落日了,归家的游子在高铁站,打开母亲塞进行李的粽子。糯米的清香却清晰如故园星斗。原来,母亲系在粽绳的牵挂,是父亲扎龙舟时磨出的老茧,是每个平凡的日子,依然鲜活的呼吸。当全球化的大潮漫过所有的海岸线,这些带着温度的习俗,恰是系在文化根系上的五彩线,让漂泊的灵魂始终能找到归航的锚点。
此刻,晚风送来龙舟的号子,惊起荷塘里沉睡的星光。那些在岁月的长河中此起彼伏的船浆,不正是文明绵延不绝的脉搏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