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束无法触及的阳光、一份未能说出口的牵挂、一张张放心不下的家人面孔……这些都是生命终点前的遗憾。当生命行至终章,如何帮助至亲跨越病痛、恐惧与牵挂,好好道别?在贵阳市公卫中心安宁疗护病房,有一群人正致力于将此化为爱与道别。在世界临终关怀及舒缓治疗日来临之际,让我们一起聆听这里曾发生的故事。
11岁男孩最后的心愿
2024年,11岁的小明(化名)被确诊为肝癌晚期,在生命的最后时光,家人带他住进了贵阳市公卫中心安宁疗护病房。从那一天起,这个瘦弱、安静的小男孩,就成了整个病房最牵挂的人。
除了规范的药物治疗缓解他的疼痛与不适,医护人员还常自发去他床边,陪他说说话、讲个小笑话,尽力逗他开心。渐渐地,小明沉静的脸上有了松动,偶尔也会回应一个淡淡的笑容。
一天,护士长杨娅莉察觉到他似乎有心事,便俯身轻轻问他:“小明,是不是有什么想做的事?告诉阿姨,阿姨帮你一起想办法。”
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,终于小声地说:“阿姨……我好想喝一杯奶茶。”
由于病情进展,小明已经许久未正常进食,全靠营养液维持。这样一个寻常的愿望,对他而言却遥远得像一个梦。
杨娅莉没有犹豫,握着他的手说:“好,阿姨答应你。”
她立刻请同事去买奶茶,同时迅速联系医生和家属,共同评估风险、商量办法。最后,大家决定通过导管引流的方式,让小明安全地“尝”到了这杯奶茶。
当奶茶的甜香弥漫在唇齿间,小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,他开心地说:“谢谢阿姨,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奶茶。”那一刻,他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。
又过了几天,小明向妈妈林女士说出了另一个心愿:他想和妈妈一起看一场电影。面对儿子期盼的眼神,林女士既心酸又为难,只好再次求助医护团队。
经过慎重的评估和准备,科室为小明办理了出院。林女士带着儿子去了电影院,陪他看完了整场电影。那天晚上,在家人的陪伴下,小明在家中平静地闭上了眼睛。他带着奶茶的甜和电影的温度,永远地睡去了。
爱漂亮的妈妈
容貌姣好的47岁秦女士患乳腺癌多年,不幸的是,乳腺癌晚期的她再次发生肝转移。当生命走到最后的旅程,她选择来到贵阳市公卫中心安宁疗护病房休养。
“你回家吧,这边有医护人员,有他们照顾我没有问题。”秦女士又一次支走了丈夫。
癌细胞发生肝转移后,秦女士的脸总是浮肿蜡黄,手指触到的也不再是曾经光滑的肌肤,而是疾病刻下的陌生痕迹。很难接受容貌改变的她,总是赶走丈夫,更是拒绝女儿前来探望。
日常巡诊中,安宁疗护病房心理医生梅亚娟发现了这个问题。“得想个办法帮帮她。”梅亚娟心想。
“秦姐,听说您以前很喜欢化妆,我最近买了新的化妆品,我们一起试试嘛。”梅亚娟将化妆包放在桌上,转头向秦女士发出邀请。看着曾经喜欢的化妆品,秦女士的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。
梅亚娟打开化妆包,取出一瓶粉底液。“肝转移引起的肤色变化,用对产品完全可以修饰。我们试试嘛,就当作消遣。”犹豫片刻,秦女士终是同意了。
梅亚娟一边和她讨论妆容,一边引导她说出自己的顾虑。“虽然很想他们在自己身边,但我不想让女儿看见我现在的样子,希望在她心中我一直是漂亮的妈妈。”聊天中,秦女士逐渐敞开心扉,开口说道。
此后,梅亚娟只要忙完手头上的事,就带着化妆包来给秦女士化妆,一边化妆一边聊天,多次疏导后,秦女士终于同意丈夫和女前来探望自己。
一天夜晚,秦女士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,梅亚娟赶忙通知她的家人前来。最终,秦女士和家人告别,平静离世。
看更远的风景
刘女士的父亲被确诊为肺癌晚期,医生无奈地告知,他的生命可能只剩下一个多月。由于病情严重,医院建议将刘大伯接回家中休养,但刘女士心里满是挣扎:“我要上班,谁能全天照顾他?万一突然有什么情况,我该怎么办……”
怀着最后一丝希望,她将已经意识不清的父亲送到了贵阳市公卫中心安宁疗护病房。
在这里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医护团队迅速为刘大伯实施了镇痛、脱水降颅压等对症治疗。令人惊喜的是,几天后,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他,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,甚至能够进行简单的交流。
“老刘,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嘛,昨晚睡得好吗?”杨娅莉像平时一样,一进病房就亲切地和他打招呼。
“还可以哦。”刘大伯微微笑着,声音虽然微弱,却清晰,“麻烦你帮我把窗帘再拉开一点,我想看看外面。”
“好,我这就来。等会儿让护士来给您按摩一下,您先看会儿风景。”杨娅莉细心回应道。
随着一天天的相处,刘大伯与医护人员之间建立了深厚的信任。他开始愿意表达自己,哪怕是再小的心愿。
一天,他悄悄对社工说:“我想吃点儿花生,行不行?”杨娅莉知道后,没有丝毫犹豫,马上请社工买来花生,还仔细喂给他吃。
又过了几天,刘大伯再次开口,这次他的愿望是:“小杨,我今天特别想吃牛肉粉,可以吗?”
“当然可以,一会儿就帮您买来。”杨娅莉爽快地答应。
那天,刘大伯心满意足地吃完了一整碗牛肉粉,然后静静地看起了他最喜欢的抗战剧,神情安详而投入。
谁也没有想到,第二天,刘大伯的病情突然恶化。在家人的陪伴下,他安静地度过了最后一刻,在凌晨时分,安详离世。
他走得不慌不忙,仿佛只是去更远的地方看风景了。
出于对医护团队照护刘大伯的感念,刘女士给科室送去了致谢的锦旗。
人生旅程终会落幕。这些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奇迹,却承载着生命终点最柔软的重量。贵阳市公卫中心安宁疗护病房的医护人员,以专业与温情默默守护着每一个即将离开的生命,让他们走好生命最后一程。他们用行动诠释:医学不仅是治愈,更是抚慰;生命的价值不止于长度,更要有最后的温度。愿我们共同思考如何更好地陪伴生命走向终点,让每一个黄昏,都能被温柔呵护与照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