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画里的黄热病试验

1939年，美国画家迪·考维尔创作了一幅油画《黄热病征服者》，就记录了这样一个惨烈而动人的故事。

  这幅画描绘了1900年8月27日的真实历史事件：美国医生詹姆斯·卡罗尔和杰西·威廉·拉泽尔，在古巴的康威尔营区，注射了从蚊子中提取的黄热病毒，以证明古巴科学家卡罗斯·芬莱提出的“黄热病由蚊子传播”的假说。这幅画中，身穿白衣的卡罗尔医师坐在桌子前，左手臂支撑在桌子上，拉泽尔医生正为他注射黄热病毒。他们身后，头发花白、身穿西装的人就是芬莱。

  现在人们已知晓，“黄热病”由黄热病毒引起，是一种传染性强、死亡率高的急性传染病，病原通过埃及斑蚊或其他斑蚊叮咬传染，但当时的人们并不了解。美西战争爆发不久，驻扎在古巴的美军营区暴发了黄热病，令美军叫苦不迭。事实上，当时黄热病在美国本土也十分猖獗，每到夏秋季节，便会如期而至。但是，没人知道为何此病与气候有关联。

  早在1848年，美国亚拉巴马州的医生诺特就提出黄热病可能由蚊虫传播，但证据不足；1881年，古巴科学家芬莱认为，在当地频频出没的埃及斑蚊就是元凶。然而，蚊虫传播的说法不但没被医学界接受，还遭到了嘲笑。1897年，意大利细菌学家莎纳瑞里提出，黄热病可能是由类黄疸杆菌感染造成的。美国军医署署长史腾伯格也认为，黄热病是由细菌造成的，于是指派华特·里德医生去研究类黄疸杆菌，同时派卡罗尔、拉泽尔、阿格蒙特协助里德共赴古巴进行研究。

  里德来到古巴的奎马多斯美军营区，很快就证明了类黄疸杆菌并非黄热病的元凶，马上就将目标转向了蚊子。

  为了证实蚊子是传播媒介，以人体来进行试验势在必行。黄热病死亡率相当高，当时在哈瓦那地区高达20%，因此在人体上试验同样具有相当高的风险。

  此前，曾有一位医生亲自尝了黄热病人的呕吐物，证明了黄热病不是通过饮食传染，进而怀疑是通过昆虫叮咬传播的。在里德开展的人体试验中，卡罗尔、拉泽尔和阿格蒙特3位助理医生，在去古巴实地考察的途中让蚊子尽情叮咬，后来又进行了那幅画所展示的注射病毒试验。他们也因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：拉泽尔在试验过程中感染黄热病不幸去世；卡罗尔长期被并发症折磨，53岁便与世长辞。

  随后，里德决定征召志愿者进行人体试验。他详细地告知22组参与试验的志愿者患病症状与风险，并在见证人的目睹下，请志愿者签署一份同意书。这是人类医疗史上第一次在控制条件下进行的人体临床试验。幸运的是，试验结束后无人因此丧命，证明了雌性埃及斑蚊是携带病原的媒介，同时还得到许多重要结论：埃及斑蚊只有吸食患病前3天的病人血液，才能获得病原；雌蚊吸血两周后才具有传播疾病的能力；在温暖的季节，斑蚊传播感染力可持续两个月之久；发病潜伏期约为3~5天；病人体内可产生抗体；如果将病患血液注射到其他人体内，也会造成感染……这份严谨的试验结果，终于打破一切疑虑，被医学界广泛接受，人类首次知道如何预防黄热病。

  1901年，古巴的哈瓦那地区开展灭蚊运动，人们睡觉时也都挂上了蚊帐。3个月后，肆虐古巴150多年的黄热病竟销声匿迹了！（据《生命时报》）